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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不醒
作者:冯婷        编辑:admin        发布时间:2016-08-24        来源:文学院青年传媒中心         点击:

   简媜曾在《美丽的茧》里写道:如果,有醒不了的梦,我一定去做;如果,有走不完路,我一定去走;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如果,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让我回到宿命的泥土,让懂得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我想每一个流浪者的心房里,大概都住着一个浪漫的梦,那个梦也许是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也许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又或许,是遇见那没有结局的爱情。

尽管这些打着高光的美梦,常常在刺眼的阳光下碎成泡沫,尽管美梦和现实之间往往隔着银河,可是茫茫人海中,总还是有那么几个人,选择一梦不醒。福楼拜笔下的包法利夫人,便是一个沉睡在浪漫主义里不愿醒来的人,她要在自己建造的幻城里,看尽这人世繁华,她要走入那屏风上的画,用一生做一场做不完的美梦。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是对是错,每个人的心中,自有答案。

那些美得遥不可及的梦,往往不是一夜之间就出现的,它总是要在幻想的泥土里,生根发芽,最后才化作流星,在脑海里闪耀。艾玛的梦,是在少女时代就萌发了的。少时的艾玛就希望像腰身细长的女庄主一样,住在一座古老的城堡里,整天在三叶形的屋顶下,胳膊肘支在石桌上,双手拖住下巴,引颈企望着,一个头盔上有白羽毛的骑士,胯下一匹黑马,从遥远的田野奔驰而来。

在艾玛看来,同老师私奔的艾洛伊丝、查理七世的情妇、女诗人克莱芒斯•伊索尔,都像是灿烂的彗星,划破了历史的漫漫长夜,所有这些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都像是一支支彩色的铅笔,都在艾玛浪漫的幻图里,勾勒出了一个独特的风景。而他们的故事,就像是艾玛的安眠药,白色的药片一丢入装着幻想之水的脑子里,就不停的咕嘟咕嘟冒着白泡。

第一个陪艾玛做梦的是夏尔。他像一片误入梦境的叶子,安静地落到艾玛身边,他医治好艾玛父亲的腿伤,最后在岳父的帮助下化作春泥,安静地守护着艾玛这朵浪漫之花,他全心全意地爱她的太太,他至死都拿着艾玛的黑发,不忍放手。他似乎应该和艾玛白头偕老,可是命运,偏偏就是喜欢和相信命运的人开玩笑。夏尔不知道,在艾玛眼里,他谈起话来,像一条人行道一样平淡无奇,他的想法,也和穿着普通衣服的过路人一样,引不起别人的兴趣。他以为她快乐,不知道她怨恨的,正是这种雷打不动的稳定,心平气和的迟钝。

带着面具的现实,往往最能迷惑人,你以为是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可其实你们也许就是两条平行线,无限延伸的终点,各不相同。艾玛就是那是穿着黄色外衣的柠檬,精巧玲珑,色泽诱人,没有厚厚的果皮,一边剥一边就能闻到柠檬的清香,切一片柠檬放入口中,酸酸的果汁瞬间唤醒所有的味觉细胞,咽下,肠胃受不了,吐掉,又觉得浪费。

而夏尔就像一颗穿着金黄色外衣的柚子,身为医生的他看起来受人尊重,实则并没有过人的医术,这就像柚子的表皮和果仁之间还隔着厚厚的白囊一样,偌大的柚子剥开之后其实只有少量的果实,剥一瓣柚子放入口中,香甜过后其实是一阵甘苦。柚子和柠檬外表相似味道却截然不同,两者放在一起自然也就不能产生美味。

夏尔看艾玛久病不起,忧心忡忡,便带着艾玛来到了荣镇,在荣镇,艾玛遇到了第二个陪她做梦的人,莱昂。就像在在茫茫大海中,遇到了知己一样,两个追求浪漫的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艾玛破灭了的梦想又死灰复燃了,虽然世俗的道德准则让艾玛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是,对于莱昂这棵救命稻草,艾玛是不忍放手的。在莱昂眼里,艾玛既漂亮又聪明,可他比艾玛年轻,他胆小怕事,把艾玛当成了可望而不可及、冷若冰霜的贤妻良母,因此迟迟不敢向艾玛“吐露衷情”。

对于这无果的梦,莱昂不久就感到了厌倦,于是,在一个饱含深情的握手之后,莱昂乘着轻便的马车,离开了荣镇,奔向了巴黎,离开了多情的艾玛。莱昂不仅带走了荣镇的尘土,更带走了艾玛的灵魂。在内心深处,艾玛并没有问过自己是否爱他,爱情对她来说,应该突然而来,光彩夺目,好像从天而降的暴风骤雨,横扫人生,震撼人心,像狂风扫落叶一般,把人的意志连根拔起,把心灵投入万丈深渊。

大概每一个心里都有一个缺口,呼呼往灵魂里灌着冷风,有的人选择去别处,找一块石头,把缺口填上;有的人却选择静静等待,等灵魂变强大,自己把缺口填满。前者迅速但不牢固,后者缓慢但很有效。在带着面具的现实里,谁也不知道孰对孰错,只是艾玛,选择了前者。

就在艾玛感到四面八方一片黑暗,失落在彻骨的寒冷中的时候,第三个陪艾玛做梦的人,来到了艾玛身边,久经情场的罗多夫,就像一个热情的火把,他吐着甜言蜜语的火苗,照亮了艾玛漆黑的内心,驱走了刺骨的寒冷,那一字一句,就像一阵风,卷起漫天飞舞的黄沙,瞬间散遍了她整个灵魂。

好像公爵宁愿淹死在酒桶里一样,艾玛被罗多夫的情网越缠越紧,于是,艾玛找到放高利贷的商人-勒合,大肆购买各种物品,准备私奔。就在艾玛憧憬着,要和爱人远走高飞的时候,罗多夫却像旁观者那样清醒,他不愿背井离乡,不愿背个孩子的包袱,不愿花费大笔的开销,于是在给艾玛写了一封虚情假意的信后,他便不声不响的走了。再次被抛弃的艾玛,又一次被病魔缠身,她几乎快要病死了。

爱她的,她不爱,她爱的,不爱她,艾玛一次又一次的选择相信,可是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弃。她有错,她不该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没有错,她只是竭力想要知道:幸福、热情、陶醉,这些在书本中显得如此美丽的字眼,在生活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毫不知情的夏尔,依旧尽心尽力地照顾艾玛,为了帮艾玛消愁解闷,夏尔陪她去了卢昂剧院。本以为在剧院观剧,会让他们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令夏尔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艾玛再次遇到了莱昂,而这,也正是艾玛最后一场梦的开始。

从巴黎实习回来的莱昂,经过巴黎酒店女郎的熏染,早已不是当年含情脉脉,羞羞答答的少男了。如今的莱昂也和罗多夫一样,会说天花乱坠的情话,莱昂一说“我爱你”,艾玛的脸就好像风吹云散后的天空,忧思愁云,离开了她的蓝眼睛,脸上立刻容光焕发。

昔日的旧梦,就这样重拾了起来。这一次,艾玛彻底抛开了一切,她要做全世界最美、最浪漫的梦,艾玛要随意买她喜欢的东西,来装扮她彩虹似的梦,她活在自己的感情中,不把金钱放在心上,就像是个公爵夫人。她买有宽条纹的黄色窗帘,她买自己梦想的地毯,她随意为莱昂买礼物,没有钱她就找勒合借,再不够,她就背着夏尔把房子卖了。

可一段时间过后,情妇的生活也变的像夫妻生活一样,平淡无奇,而此时挥金如土的艾玛,已是债台高筑,再不偿还,就要扣押财产了。她求莱昂帮忙,甚至暗示他,要盗用公款,可此时的莱昂,在母亲和律师的劝说下,已经决定和艾玛一刀两断了。艾玛转而向公证人借钱,但由于内心残存的,那点浪漫主义精神,她不肯为了金钱出卖爱情。艾玛不爱夏尔,不愿在他面前失去尊严,她又去找罗多夫,得到的回答却是“我没有钱”。

被拒绝后的艾玛怅然若失,她不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只听到脉搏的跳动,她脚下的泥土,比水波还更柔软,犁沟在她看来,成了汹涌澎湃的褐色大浪。她只感到痛苦,好像伤兵在临死前,看到生命从流血的伤口,一滴滴流掉一样。走投无路的艾玛决心服毒自杀,终于,在一阵痛苦以后,艾玛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梦伴随着艾玛的死亡结束了,可艾玛,似乎并没有醒。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艾玛自己选择要去做一场浪漫的美梦,从一个农家少女,到乡村医生的妻子,到子爵的舞伴,再到莱昂眼中的情人,罗多夫的情妇,每一场梦都是艾玛自己做的选择。或许是艾玛偷吃了上帝的一颗安眠药,她让艾玛从做梦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永远活在梦里,永远不会醒来。

或许正如福楼拜所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包法利夫人,我们都在理想与现实中迷失,寻找,困惑,愤懑,然后再寻找。或许梦想与现实间真的隔着一亿光年,或许我们要付出很大代价才能够到它,或许在别人眼里那就是缺点,可是我想说,那不是缺点,是你不在梦里,既然拥有的永远都多不过付出,那我宁愿在五彩的梦里流泪,也不愿千篇一律的醒来。漫漫人生路,谁也不能预见未来,惟愿每一个心中有梦的人,都能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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