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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与六便士》所感
作者:冯婷        编辑:admin        发布时间:2016-05-28        来源:文学院青年传媒中心         点击:

生命,是一树花开,或安静或热烈,或寂寞或璀璨。日子,就在岁月的年轮中渐次厚重,那些天真的、跃动的、抑或沉思的灵魂,就在繁华与喧嚣中,被刻上深深浅浅、或浓或淡的印痕。在无尽的追寻中,会有一个又一个巧合和偶然,也会有一个又一个意外和错过,漂泊的灵魂,常常想要找到一个安静的岛屿,可以休憩。

毛姆笔下的塔西提岛,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听见灵魂的声音的地方——湛蓝的天空中散落着几片白云,碧绿的海水拍打着金黄色沙滩,空气里浸溢着白色鲜花的芳香。在这里,你的灵魂好像简直无法忍受肉体的囚禁,你觉得灵魂随时会飞向虚幻的空中,就连死神似乎也拥有了一个可爱的朋友的面貌,现实中的塔希提岛果真如此吗?

读毛姆的书,常常会产生一种是在看电影的错觉,只要一打开书,随便看上几页,脑海里便会浮现出无数个栩栩如生的画面,这也难怪毛姆被认为是20世纪英国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而在《月亮和六便士》开头,毛姆却营造出了一种福尔摩斯式的氛围,小说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就是一个“谜案”,读者和小说中的“我”就是福尔摩斯。

斯特里克兰德本是伦敦市的一个证券经纪人,收入不菲,受人尊敬。年过四十的他有着令人羡慕的家庭,妻子贤惠漂亮,儿女美丽懂事。这无疑是人世间生活的样本,具有一种家庭的温馨,它让你想到一条波澜不惊的小河,穿过绿色的草原迂回前行,最后流进了浩瀚的大海。

大海是那么平静,那么寡语,那么超然,你倒会突然被莫名的不安扰乱。谜案的开端也正是如此,在留下一张“晚饭准备好了”的字条后,这个一家之主就弃家出走了!伦敦上流社会一时热闹起来,流言盛传斯特里克兰德是被某个茶庄的年轻女子勾走了。而“我”则因为机缘巧合,挑起了福尔摩斯的重担,去巴黎寻找斯特里克兰德,寻找他出走的真正理由。

侦探的结果颇令人意外,“我告诉你我得画画。我管不住自己。一个人掉进水里,他如何游泳是无关紧要的,游的好坏都无所谓:他不得不挣扎出来,别让淹死才是大事。”只有诗人或者圣贤才会坚信,在沥青路面上浇水,百合花会长出来回报他的辛勤付出,显然,“我”的侦探任务已经结束了,所谓的劝告也只是一厢情愿。

“我”和斯特里克兰德的重逢是在巴黎,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此时的斯特里克兰德依然在坚持画画。“我”从老友斯特罗伊夫那里得知,斯特里克兰德这几年过的并不好。他生活的很穷困,不像一个画家,他对那些让多数人的生活高雅和美丽的东西毫不在乎,他对金钱漠然处之,他对成名毫不关心。他生活在巴黎,却比撒哈拉沙漠里的隐士还孤独,他追求目的一心一意。

制造了牵绊,就要承担流泪的风险。因为热爱,所以歇斯底里。斯特里克兰德的真实生活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梦,创作,抛弃,然后再创作,再抛弃,周而复始,不知疲倦。斯特里克兰德就像那种永不停歇的香客,走向一座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神坛。除了画画,斯特里克兰德不顾一切,他也因此得了重病,幸好在“我”和斯特罗伊夫等人的帮助下又恢复了健康,只是斯特罗伊夫因此失去了珍爱的妻子。

五年前,斯特里克兰德曾经说,“有时候,我还真想到一个海岛,孤悬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我就生活在某个掩蔽的山谷中,周围都是奇怪的树,寂静无声,我想我在那里能够找到我想要的。”事实果真如此,经过几番辗转,斯特里克兰德终于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桃花源——塔希提岛。

塔希提岛坐落在南太平的海面上,它是一座高高耸立的绿色海岛,暗绿色的纵深的褶皱,你会猜想到宁静的峡谷,在它们的阴暗的深渊里隐藏了秘密,低吟的泼溅的清凉溪水顺沟而下,你感觉在这些郁郁葱葱的地方,来自远古时代的生命一直按照远古的方式生生不息。停泊在码头上的双桅帆船干净利落,海湾环抱的小镇,安逸宁静。你好像感觉到,在蓝色如焰的天空下,只是一片色彩在活动。

也是在这里,斯特里克兰德才终于找到了他灵魂的归属,创作出了举世瞩目的画作。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斯特里克兰德饱受麻风病的折磨,甚至失明,但斯特里克兰德依旧用没有视力的眼睛打量他的画作,他从来没有抱怨自己的命运,他从来没有失去勇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脑子也保持安静,不受干扰。

或许有些人生来就生错了地方。偶然事件把他们抛到了特定环境中,但是他们总怀有一种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的乡愁。他们在他们的出生地是陌生人,而他们孩提时代就熟悉的绿叶遮阴的小巷,或者玩耍过的熙熙攘攘的街道,也不过是人生旅途的一站。他们在自己的亲朋中生活一辈子也形同陌路,在他们唯一熟悉的场景中落落寡合。

又或许就是这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感,让人远走他乡,漂流四方,寻找某些永久性的东西,让他们可以牢牢的依附在上面。有时,一个人偶然来到一个地方,他莫名其妙地感觉他属于这里。这里就是他苦苦寻求的故乡,他愿意在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环境里安居下来,仿佛这种环境是他们生来就似曾相识的。他最后会在这里寻找到安宁。

斯特里克兰德从英格兰逃到法国,就像一个四方楔子打进了一个圆窟窿里,怎么都是格格不入;但是塔希提岛的“窟窿”不只是有圆的,也不只有方的,而是各种各样的都有,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楔子都能对上一个窟窿。塔希提岛才是斯特里克兰德真正的故乡。

毛姆笔下的塔希提岛有着令人晕眩的色彩,斯特里克兰德也有着让人令人叹服的执着,不平凡的叠加让人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幻像,是魔棍挥舞起来的虚无缥缈的织锦,看不见也摸不着。有人却说书中的斯特里克兰德的原型是法国后印象派大师——保罗·高更,理由便是两人相似的人生经历,都是在壮年之时抛开一切,致力于画画,都是死于塔希提岛,都是留下了举世瞩目的画作。书中的斯特里克兰德并不一定就是现实中的保罗·高更,但是两人的心灵深处一定都开着一朵艺术之花,正是因为对绘画的热爱,才让这两个孤独的灵魂产生了交集。

高更的代表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就是通过梦幻的形式,把读者引入到似真非真的时空延续之中,从而引起读者的思考与共鸣。同样,斯特里克兰德在生命结束之前,在自家房子的墙壁上把自己整个表达出来了,正如书中所写,“它是那么崇高,冷峻,可爱,残忍。它给了你一种空间的无限和时间的永恒的可怕感觉。画的颜色是我很熟悉的颜色,但是他们就是有不同的东西。它们有一种只属于它们自己的意义。”由此可见,高更的表现手法,也正是斯特里克兰德穷尽一生所要寻找的。

抛开人物形象的琢磨不定,读者又常常会思考所谓的“月亮和六便士”究竟是指什么。有一种说法颇值得思考,六便士是英国价值最低的银币,代表现实与卑微;而月亮象征了崇高。两者都是圆形的,都闪闪发光,但本质却玩完全不同,或许它们就象征着理想与现实吧!这与书中的故事情节是相通的。主人公本有美满的家庭,收入不菲的职业,过着庸碌而饱暖的日子,这是“硬币”的意象。然而主人公为了追逐艺术,抛弃原有的一切,来到塔希提岛上潜心绘画,这是“月亮”的意象。

或许月亮和六便士究竟象征着什么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思考过并作出决定,选择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六便士的硬币低头可见,我们可以视而不见,也可以弯腰捡起;洁白的月亮仰目可视,我们可以视而不见,也可以惬意欣赏。月亮重要,六便士也重要,性格即命运,命运注定什么就是什么。命运不是风来回吹,命运是大地,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在梦里。

就像斯特里克兰德需要在绘画与世俗生活之间做抉择一样,渺小的我们也需要作出各种的各样的抉择,而且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检验哪种选择是好的,因为不存在任何的比较。一切都是马上经历,不能准备,好像一个演员没有准备就上了舞台。如果生命的初次排练就是生命本身,那么其实我们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因为无论我们选择了什么,结果都是离目标越来越远,离结局越来越近。

小说的结尾,“我”又再次回到了伦敦,见到了斯特里克兰德太太和她的孩子们。小说的结局也因这次的见面显得别有韵味:“我”把“我”听到的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在塔希提的情形给他们讲了一遍。在我谈完他惨死的情况以后我就没有再往下说了。有一两分钟大家都没有说话。后来罗伯特·思特里克兰德划了根火柴,点着了一支纸烟。“上帝的磨盘转动很慢,但是却磨得很细,”罗伯特说,颇有些道貌岸然的样子。思特里克兰德太太和朵纳尔德逊太太满腹虔诚地低下头来。我一点儿也不怀疑,这母女两人所以表现得这么虔诚,是因为她们都认为罗伯特刚才是从《圣经》上引证了一句话。《圣经》上的另一句话也到了我的唇边,但是我却控制着自己,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牧师不喜欢俗人侵犯他们的领域,他们认为这是有渎神明的。我的亨利叔叔在威特斯台柏尔教区做了二十七年牧师,遇到这种机会就会说:魔鬼要干坏事总可以引证《圣经》。他一直忘不了一个先令就可以买十三只大牡蛎的日子。

起初我并不理解这段话的含义,但是当我读到另一段话时,所有的云雾都不见了:“独立和自由是属于勇敢者的。对自我价值的追求需要听从来自内心的招呼,而不是世人的目光。唯有那些听到自己内心并且愿意为之追求的人,才能获得独立和自由。那些活在世人目光中的人,永远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放弃外人看似幸福的生活去追求什么所谓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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