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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与冷漠的较量
作者:熊晓华        编辑:admin        发布时间:2016-07-08        来源:文学院青年传媒中心         点击:

该书的意大利文版自序中有这么一句话:我想,这应该是一本关于时间的书,它的结构来自于对时间的感受,确切的说是对已知时间的感受,也就是记忆中的时间。该书并非以时间为线索,也并非按着时间的脉络描写童年的种种,相反,叙述方式呈现一种自由的风格,作者赋予自己左右过去的权利,以自己的感受为经,以记忆的碎片为纬,展开一系列关于童年的叙述,为我们讲述他童年的故事。

记忆有苦有甜,然而在“我”的记忆中,记忆的美或丑,也都打上了时间的标签。也许五岁前的“我”,时间并没有在脑中烙下印痕,然而记忆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年龄的增长,慢慢爬上头梢,在孙荡的五年是主人公快乐的五年,他在那里体会到了真正父亲般的温暖“他死后我回到南门以后的日子,我才渐渐意识到这一点,比起孙广才来,王立强在很多方面都更像父亲”(1),也收获了纯真美好的的友情“一个十月一号出生名叫国庆的男孩,和另一个叫柳小青的,成了我幼时的朋友,现在我想起他们来内心充满了甜蜜”(2),在那里,他还学会了崇拜,也学会了何为同甘苦共患难。可这段时间的快乐仿佛就是以后痛苦,生硬,孤独少年时光的等价物,以时光换时光,连交换的时间点与留下的痕迹都在记忆中熠熠生辉。

在该书中,有两个时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孙光明洋洋自得地走向未知之死”和“老不死”孙有元,时间赋予他们面对人生不同的长度,一个是为求光荣与荣耀被迫奔向死亡,一个却是精神摧残甚重主动和死亡挥手寒暄,其实不管是谁,我们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的都是生命的脆弱,不堪一击——“刚刚吞没了一个生命的河流却显得若无其事”世界不会因任何事,人而停止转动或是改变其转动的方向和速度,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现在后悔,以后遗憾,这就是那一段记忆,该书传达给我们的信息。

在《细雨中呼唤》中,作者对死亡采用的是童年的视角,以现在的成人化的哲学思维来思考死亡的价值以及意义。该书开篇便写到黑衣人的死,从小孩天真简单的思维方式入手,以黑暗为起点,通过对黑暗的畏惧和对黑暗的错误理解,来象征人最原始的生存状态,浅入深处的说明人也是在漫漫过程中才有了死亡意识的事实。

黑衣人的死只是一个导火索,但他引发了主人公关于死亡的思索。哲学和宗教以探讨死亡为起源,按照存在主义的观念,人具有面对死亡的自我意识。所以在作品发展中的人物的死亡里,主人公总能通过人物对自己生命的选择来写出他们的表现,感悟,行为以及思考的内容,无论“我”的在场与否,“我”都能准确的刻画想象出生命在最后一刻的景象,“我的弟弟最后一次从水里挣扎着露出头来时,睁大双眼直视耀眼的太阳,持续了好几秒,直到他被最后淹没”(4),这是孙光明死亡时的状态,在好友苏宇去世时,“我”仍没在场,即使在他死后只是在楼下轻轻的呼唤了几声,但“我”还是能穿过时光的隧道看到了苏宇父亲,母亲,弟弟的冷漠。置之于事外的亲人,面对苏宇在人间最后的苟延残喘,仍旧没能察觉,可这看似没有丝毫埋怨的笔调,却充满的讽刺,这看似替他们洗白的笔调,却满溢出无奈悲哀的情绪。

死亡,是该书的另一个形式的线索,它充斥在主人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在只生活了五年的孙荡,还是落地长大的南门,都蔓延着死亡的气息。我们也不能否认,死亡相对于生命是一种更为终极的存在,活着是偶然的,生命具有时间性,而死亡却是必然的。但如果以此来解释书中涉及的死亡,便不难有些本末倒置的味道。

在我看来,写死为求生。在每一场死亡中,我们除了看到死包含的罪恶,也不能就此就摆脱其中所包含的温情。孙广才的一生都以无赖的姿态生活,他把自家的东西一件件带到寡妇家中,他强奸自己的儿媳,他逼死了自己的父亲,他确实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物形象,可在他妻子死后,他不断地被黑夜指引到了亡妻的坟前,不断地哭泣着;在孙有元身体冰冷以后,“他脸色悲伤起来,接着嘴巴一歪掉下了眼泪,随后便抹着眼泪哭泣说道:爹啊,我对不起你,爹啊,你苦了一辈子,我是个狗杂种,我对不起你”。苏宇是个温情的存在,不管是对“我”说“其实不是抱住郑亮的肩膀,是抱住你的肩膀,我当时就这样想”,时的苏宇,还是在自家庭院和弟弟一起玩儿互背游戏的苏宇,都散发着一股温暖的气息。当读者们在纠结苏宇之死时,大多数人看到的是他的家人赋之的冷漠,忽视,满不在乎,但他的死从更深的层面可以揭示为人对生命自我的珍惜,对生命的挣扎,对生命的意识,“一切都消失了,苏宇的身体复又下沉,犹如一颗在空气中跌落下去的种子”,“我的朋友又被光芒幸福地提了起来”,“那是最后一片光明的涌入,使苏宇的生命出现回光返照”。刘小青的哥哥死于疾病,对于他的人物形象的描写,我们不能简单地把它当做主人公在孙荡童年美好生活的一个构成部分,而应该从这个会急促咳嗽的少年身上看到他对生命的珍惜,他会逗小孩子们玩儿然后坐在窗口哈哈大笑,他会吹出美妙的笛声还能维妙维肖地吹出卖梨膏的声音,他身上闪现的不是疾病一天天吞噬他生命后留下的枯萎,相反,是笑后的春意盎然。所以,死亡,既是对冷漠的揭示,批评与反思,也是对温情的追溯,渴求和呼喊。

有人说,只要从小生活在爱的世界,这孩子成人后便会充满爱;只要从小生活在面目全非的恶的世界,这孩子成人后便会为非作歹。余华的作品,总是刻意地去反思社会的不公,批判现实的冷酷,而正当他冷酷略减,温情加入的时候,笔下又出现了一批“小大人”,一批温情与冷漠较量后的牺牲品——少年的人格障碍。

从主人公说起,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一直以来都充满着焦虑,怀揣着恐惧,没有人对他解释黑衣人的死亡,没有人给他解释生命就是一个轮回,他有的只是自己的胡乱猜测然后自己吓自己,然后形成自我的错误的生命观;当他感受到久违的家庭的幸福时,他的代价便是儿童快乐的被剥夺,擦玻璃,拖地板无不在啮噬他的童真与天性,他丢失了家庭的归属感;他在温饱上得到满足,可没有在道德上成为善人,他和朋友能一起站在阳台上看风景,这样的经历足以让他回忆一辈子,可正是这样的温情让他依依不舍,所以在遭遇朋友的冷水后,他学会了威胁,一个患有人格障碍的少年就这样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国庆在书中是个滑稽而可悲的形象,死去的母亲没给他留下多少阴影,因为他有父亲的宠爱,可当父爱母爱双重缺失后,他却开始了对母亲的追忆,对以往的追忆,他的想象飞向过去,以致少年老成,过早形成独立的人格。他大方的拿着烟酒去看望“老丈人”,却在念想落空之后模仿着别人威胁的话语,上演一场滑稽的逼婚记,我们为这个孩子感到怜悯,也能从中看到在温情与冷漠的强大对比,强大冲击下他的人格障碍。

小说中人格出现障碍的少年此起彼伏,和寡妇偷情的孙光平,一直幻想有个能保护自己的哥哥的鲁鲁,家庭幸福却一直生活在悲哀中的苏宇……不管是谁,都在温情与冷漠的冲击波中扭曲的成长,在温情中沐浴爱,在冷漠中酝酿恨

读完此书,你可能记不得那一个个遭受生活磨难的人的名字,但他们的形象,他们的言行却深深刻在你的脑中,使你想起便潸然泪下,也许生命真的是个偶然,但幸运我们一直都被温情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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